《行宮》是唐代詩人元稹的詩作,。此詩寫冷落寂寥的古行宮中紅花盛開,,寂寞無聊的白頭宮女在談論過去唐玄宗的故事,表現(xiàn)了唐玄宗昏庸誤國的事實,,抒發(fā)了興亡盛衰之感,。全詩視角獨特,,語言平實,但富有概括力,,且精警含蓄,,并給人以想象的天地,歷史滄桑之感盡在不言之中,。
行宮⑴
寥落古行宮⑵,,宮花寂寞紅⑶。
白頭宮女在⑷,,閑坐說玄宗⑸,。
⑴行宮:古代供帝王出行時居住的宮室。這里指當時東都洛陽的上陽宮,。
⑵寥(liáo)落:冷落,,寂寞。
⑶“宮花”句:行宮里的花朵開放,,但無人欣賞游玩,,顯得凄涼寂寞。
⑷白頭宮女:據(jù)白居易《上陽白發(fā)人》,,一些宮女天寶末年被“潛配”到上陽宮,,在這冷宮里一閉四十多年,成了白發(fā)宮人,。
⑸說:談論,。玄宗:即唐玄宗李隆基。
多么空曠又冷落的這往日行宮,,宮中花朵寂寞開放依舊一片紅,。
當年宮女頭發(fā)都白了依然健在,她們閑坐無聊在談說著唐玄宗,。
元稹生活在中唐年代,,正值唐朝經(jīng)歷過安史之亂不久,國力的各個方面都在走下坡路之時,。他對唐朝開元盛世有不盡的懷念和向往,,對唐玄宗這位集功過于一身的前代君主,抱有一種既敬仰又遺憾的復雜感情,。這首詩可能是他在唐玄宗元和四年(809)作于洛陽,。
元稹(779—831),,唐代詩人,。字微之,河南(治今河南洛陽)人,。早年家貧,。唐德宗貞元九年(793)舉明經(jīng)科,,貞元十九年(803)舉書判拔萃科,曾任監(jiān)察御史,。因得罪宦官及守舊官僚,,遭到貶斥。后轉(zhuǎn)而依附宦官,,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最后以暴疾卒于武昌軍節(jié)度使任所。與白居易友善,,常相唱和,,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后期之作,,傷于浮艷,故有“元輕白俗”之譏,。有《元氏長慶集》六十卷,,補遺六卷,存詩八百三十余首,。
元稹的這首《行宮》是一首抒發(fā)盛衰之感的詩,,這首短小精悍的五絕具有深邃的意境,富有雋永的詩味,,傾訴了宮女無窮的哀怨之情,,寄托了詩人深沉的盛衰之感。在冷落寂寞的行宮中,,一群白發(fā)宮女閑坐談說開元,、天寶年間唐玄宗的遺事,惆悵哀傷,,令人低徊不已,。
詩人塑造意境,藝術(shù)上主要運用了兩種表現(xiàn)手法,。一是以少總多,。中國古典詩歌講究精煉,寫景,、言情,、敘事都要以少總多。這首詩正具有舉一而反三,,字少而意多的特點,。四句詩,首句指明地點,,是一座空虛冷落的古行宮,;次句暗示環(huán)境和時間,宮中紅花盛開,,正當春天季節(jié),;三句交代人物,幾個白頭宮女,,與末句聯(lián)系起來推想,,可知是玄宗天寶末年進宮而幸存下來的老宮人;末句描寫動作,,宮女們正閑坐回憶,、談論天寶遺事。二十個字,,地點,、時間、人物,、動作,,全都表現(xiàn)出來了,構(gòu)成了一幅非常生動的畫面,。這個畫面觸發(fā)讀者聯(lián)翩的浮想:宮女們年輕時都是月貌花容,,嬌姿艷質(zhì),這些美麗的宮女被禁閉在這冷落的古行宮之中,,成日價寂寞無聊,,看著宮花,花開花落,,年復一年,,青春消逝,紅顏憔悴,,白發(fā)頻添,,如此被摧殘,往事不堪重省,。然而,,她們被禁閉冷宮,與世隔絕,,別無話題,,卻只能回顧天寶時代玄宗遺事,此景此情,,令人凄絕,。“寥落”“寂寞”“閑坐”,,既描繪當時的情景,,也反映詩人的傾向,。凄涼的身世,哀怨的情懷,,盛衰的感慨,,二十個字描繪出生動的畫面,表現(xiàn)出深刻的意思,。
另一個表現(xiàn)手法是以樂景寫哀情,。中國古典詩歌,其所寫景物,,有時從對立面的角度反襯心理,,利用憂思愁苦的心情同良辰美景氣氛之間的矛盾,以樂景寫哀情,,卻能收到很好的藝術(shù)效果,。這首詩也運用了這一手法。詩所要表現(xiàn)的是凄涼哀怨的心境,,但卻著意描繪紅艷的宮花,。紅花一般是表現(xiàn)熱鬧場面,烘托歡樂情緒的,,但在這里卻起了很重要的反襯作用:盛開的紅花和寥落的行宮相映襯,,加強了時移世遷的盛衰之感;春天的紅花和宮女的白發(fā)相映襯,,表現(xiàn)了紅顏易老的人生感慨,;紅花美景與凄寂心境相映襯,突出了宮女被禁閉的哀怨情緒,。紅花,,在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這都是利用好景致與惡心情的矛盾,,來突出中心思想,,即王夫之《姜齋詩話》所謂“以樂景寫哀,一倍增其哀”,。白居易《上陽白發(fā)人》“宮鶯百囀愁厭聞,,梁燕雙棲老休妒”,也可以說是以樂寫哀,。不過白居易的寫法直接揭示了樂景寫哀情的矛盾,,而元稹《行宮》則是以樂景作比較含蓄的反襯,顯得更有余味,。
宋代洪邁《容齋隨筆》:白樂天《長恨歌》、《上陽宮人歌》,元微之《連昌宮詞》,,道開元宮禁事最為深切矣,。然微之存《行宮》一絕……語少意足,,存無窮之味。
元末明初瞿佑《歸田詩話》:《長恨歌》一百二十句,,讀者不厭其長,微之《行宮》詞才四句,,讀者不覺其短,,文章之妙也,。
明代高棅《唐詩正聲》:吳逸一評:冷語有令人惕然深省處,“說”字得書法,。
明代胡應麟《詩藪》:語意妙絕,合(王)建七言《宮詞》百首,,不易此二十字也。
明末清初徐增《而庵說唐詩》:玄宗舊事出于白發(fā)宮人之口,,白發(fā)宮人又坐宮花亂紅之中,,行宮真不堪回首矣,。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說玄宗,,不說玄宗長短,佳絕,。
清代黃叔燦《唐詩箋注》:父老說開元、天寶事,,聽者藉藉,況白頭宮女親見親聞,。故宮寥落之悲,黯然動人,。
清代宋宗元《網(wǎng)師園唐詩箋》:妙能不盡(末二句下),。
清代李锳《詩法易簡錄》:明皇已往,遺宮寥落,,卻借白頭宮女寫出無限感慨。凡盛時既過,,當時之人無一存者,其感人猶淺,;當時之人尚有存者,,則感人更深,。白頭宮女閑說玄宗,,不必寫出如何感傷,而哀情彌至,。
清代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寥落古行宮”二十字,,足賅《連昌宮詞》六百馀字,,尤為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