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調(diào)憶王孫·賞荷》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創(chuàng)作的一首詞,。此詞記寫秋天郊游,,上片寫觀賞秋景的喜悅,下片寫歸去的依戀,,展現(xiàn)出一幅清新廣闊的秋日湖上風景圖,。詞人不僅賦予大自然以靜態(tài)的美,更賦予其生命和感情,,顯示出詞人不同凡俗的情趣與襟懷。全詞造景清新別致,,描寫細密傳神,,巧妙運用擬人化手法,寫出了物我交融的深秋美意,,達到了物我兩忘,、融情于景的文學境界。
雙調(diào)憶王孫⑴·賞荷
湖上風來波浩渺⑵,秋已暮⑶,、紅稀香少⑷,。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
蓮子已成荷葉老,清露洗,、蘋花汀草⑸,。眠沙鷗鷺不回頭⑹,似也恨,、人歸早,。
⑴雙調(diào)憶王孫:詞牌名。憶王孫,,原為單調(diào)三十一字,,此擴充為雙調(diào)。此詞詞牌原為“怨王孫”,,有誤,。
⑵浩渺:形容湖面空闊無邊。
⑶秋已暮:秋時已盡,。
⑷紅,、香:以顏色、氣味指代花,。
⑸蘋:亦稱田字草,,多年生淺水草本蕨類植物。?。核吰降?。
⑹眠沙鷗鷺:眠伏在沙灘上的水鳥。
微風輕拂著湖水,,更覺得波光浩渺,,正是深秋的時候,紅花葉凋,,芳香淡薄,。水光山色與人親近,唉,!我也說不清這無比的美好,。
蓮子已經(jīng)成熟,蓮葉也已衰老,,清晨的露水,,洗滌著水中蘋花,,汀上水草。眠伏沙灘的水鳥也不回頭,,似乎怨恨人們歸去的太早,。
此詞寫的是晨游之景,與《如夢令·酒興》當是前后銜接的,。前一次是荷花開放之時,,這一次是“蓮子已成”之日,兩次時間相隔未久,。雖然這一首從字面上不能確定創(chuàng)作時間,,但從追憶溪亭之游的情形看,當是詞人結(jié)婚前后至二十三四歲居住汴京時所作,。
李清照(1084—約1151),,宋代女詞人。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早期生活優(yōu)裕,與夫趙明誠共同致力于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據(jù)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后期多悲嘆身世,,情調(diào)感傷。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diào)協(xié)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并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
詞的上片寫初到湖上的感受,下片寫歸時的心情,。
起句寫湖,。從語氣上看,初去時真是秋高氣爽,,日麗晴和,,那遼闊的湖面上,水波不興,,平如明鏡,,湖光澈能,景色觸和,。忽然風起,,吹皺湖水,層層漣漪,,蕩漾開來,,激起浪花。因此說“湖上風來波浩渺”,?!帮L來,”是事物變讓的起因,,對游人的印象較深,,所以特地拈出。
次句寫荷,?!扒镆涯骸保褪恰皶r維九月,,序?qū)偃铩保ㄍ醪峨蹰w序》中語),,用以點明節(jié)候。這時湖中荷花已經(jīng)葵謝,,枝葉開始凋零,,只有殘存著的紅花點點,不時散發(fā)出斷續(xù)余香,,整個湖面上呈現(xiàn)出一派秋日蕭瑟的氣象,。
但,這無損于湖上的秀麗風光,,它仍然是如清人劉鳳浩詠湖詩說的“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此刻雖因節(jié)候不同,有所變化,,但湖上景象仍然一樣,。盡管荷花色褪,乃至零落,,而群山諸峰,,倒影湖中,特別是遍山紅葉與湖邊垂柳,,交相映襯,,更加嫵媚。樹上鳴禽,,嘰嘰喳喳,;洲渚鷗鷺,負日眠沙,;一動一靜,,饒有情趣,在給人以快慰之感,,極盡游賞之樂,,真有說不盡的無窮好。
“水光山色與人親”是詞人在凝神觀照事物時所得最突出印象,,“說不盡,、無窮好,”是她陶醉于景色后的深刻感受,。這兩句語雖直率,、淺近,卻饒有韻味,。它體現(xiàn)出詞人游賞時怡然自得的歡悅心情和她那開朗樂觀的內(nèi)心世界,。在這里,作者把熱愛自然,、歌頌自然的主觀意識賦予了客觀存在的景物,,分明是自己愛好“水光山色,”卻偏說“水光山色與人親,?!币魄橛谖铮谇橛诰?,使無情事物有情化,。雖是有我之境,卻較之后來辛棄疾《賀新郎》“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更加超脫,,更加優(yōu)美。
過片“蓮子已成荷葉老”是對“秋已暮”的呼應(yīng),,更是“紅稀香少”的具體化,。但在荷花盛開,團荷復(fù)蓋湖面時,,叢生水上的白蘋,岸邊的綠草,,是無由得到清露的滋潤,,只有到了蓮熟葉殘時,才能分享清露的沾溉,,生機旺盛,,青翠欲滴?!扒迓断础敝械摹跋础弊?,最富生活氣息,它為湖上增添色彩,,提供游人以賞玩之資,。
像這樣佳麗勝地,幽美的風光,,不只游人為它所吸引,,流連忘返,連山禽水鳥也不忍離去,。那沙灘上常有鷗鷺棲宿,。特別是沙鷗與白鷺性頗溫馴,也很機靈,,來往游人很喜歡逗弄它們,,與之親近,久了它們也不怕人,,仿佛彼此之間,,消除了隔膜,像朋友一般,。由于它們經(jīng)常棲息于水邊洲渚之間,,人們遂以為隱者的象征。不少詩人常有愿與鷗鷺結(jié)盟的吟詠,。詩歌中盟鷗之辭,,如李白“明朝拂衣去,永與白鷗盟”可能是最早的兩句,。后來黃庭堅也有“萬里歸舟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因之當游興已盡,,與同游者相偕歸去時,,看到沙灘上的鷗鷺睡在那里動也不動,頭也不回,,便覺得那是責怪他們過早的歸去,,像是不夠朋友似的。
“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乃是作者把自己的人格泯化于物類中,盡量縮小自我,,使之臻于“民胞物與”的思想境界,,把分明是自己不愿離開沙鷗與白鷺的心意,卻說沙鷗,、白鷺責怪她為何匆匆歸去,。這便是擬人化手法的運用。擬人化手法,,在古典詩歌中經(jīng)常運用,。盛唐詩人王維《積雨輞川莊作》詩:“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為更相疑,?”五代西蜀人歐陽炯《南鄉(xiāng)子》詞:“孔雀自憐金翠尾,,臨水,認得行人驚不起”,,北宋初年歐陽修《采桑子》詞:“鷗鷺閑眠,,應(yīng)慣尋常聽管弦”和稍后的秦觀《還自廣陵》詩:“天寒水鳥自相依,十百為群戲落暉,,過盡行人都不起,,忽聞冰響一齊飛”都是運用這手法,寫出動人的場景,。但他們的詩或詞,,雖各具特定的意義,收到應(yīng)有如藝術(shù)效果,,終不及李詞親切感人,,所寓的哲學意義和文學趣味,更為深長,,更為豐滿,。
這真是一幅絢爛奪目的晚秋景色圖。它具有生動、鮮明,、清新,、自然的特色,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和詩情畫意,,語言頗有行云流水之勢,,能給人以美的享受和回味的余地。從前蘇軾評王維詩畫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崩钋逭找采瞄L繪畫,但畫多不傳,,畫中有詞與否,難以斷定,,而李清照詞中有畫,,是可以這樣說的,且不僅這首詞一詞而已,。值得一提的是這詞有些句子,,頗與南唐中主李璟《浣溪沙》上片“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有相類似處,,然而詞的情調(diào)卻迥然不同:李璟把香銷葉殘的畫面,,用西風愁起、韶光憔悴來襯說,,突出那種不堪目睹的形象,,“大有眾芳蕪穢,美人遲暮之感,,”(王國維《人間詞話》)情調(diào)是低沉的,、悲觀的、消極的,。而李詞從紅稀香少,、蓮熟葉老中生發(fā)出水光山色、蘋花汀草,、鷗鷺眠沙來,。抽出那篇李清照著名的《論詞》中批評李璟“尚文雅,故有‘小樓吹徹玉笙寒’之詞,語雖奇甚,,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清·彭孫通《金粟詞話》:用淺俗之語,,發(fā)清新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