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國之君,,皇帝的主要職責是治理國家、富國強兵,,但文中的這位皇帝可謂“不務正業(yè)”。他對于新裝的喜好似乎已經(jīng)變得病態(tài):不惜花掉所有的錢—寧可讓國庫空虛,;不關心軍隊—置國家安全于不顧,;也不喜歡去看戲—排斥其他任何藝術(shù)享受;每一天每一點鐘都要換一套衣服—新裝已經(jīng)成為他生活的全部,。這位昏庸的皇帝考察官員不看政績,,不微服私訪,不深入了解,,而是通過穿“新裝”來加以識別,,可謂愚蠢至極,。
面對織工設置的騙局、走火入魔的皇帝,,上至大臣下到百姓,,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仗義執(zhí)言,力諫皇帝,。他們?yōu)榱艘患核嚼?、自身安全不得不說假話。有官職的怕丟官職,,沒有官職的怕人家嘲笑自己太愚蠢,,可悲。于是,,騙子行騙,,大臣助騙皇帝受騙,虛偽,、欺騙充斥了整個社會,。 ?
小孩沒有經(jīng)過世風的污染,眼睛是明亮的,,看到什么就說什么,。對有些事情,他們總是直言不諱,,絕不會看大人的臉色行事,。“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沒有穿呀,!”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這句話既天真又大膽,既率直又肯定,,符合小孩的身份。它雖出自孩子之口,,卻說出了所有老百姓的心里話,,以致大家都重復著小孩的這句話—“他并沒有穿什么衣服!有一個小孩子說他并沒有穿什么衣服呀,!”“他實在沒有穿什么衣服呀,!”從而戳穿了騙局,揭示了真相,。
一位奢侈而愚蠢的國王每天只顧著換衣服,,一天王國來了兩個騙子,他們聲稱可以制作出一件神奇的衣服,,這件衣服只有圣賢才能看見,,愚人不能看見,。
騙子索要了大量財寶,不斷聲稱這件衣服多么華貴以及光彩奪目,,被派去的官員都看不見這件衣服,,然而為了掩蓋自己的“愚昧”,他們都說自己能看見這件衣服,,而國王也是如此,,最后穿著這件看不見的“衣服”上街游行,一位兒童說“他什么也沒穿??!”。
《皇帝的新裝》原本是從中世紀西班牙民間故事移植而來,。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也曾在其戲劇中運用過這個素材,。故事的結(jié)局是那個國王光著身子在朝臣和全城百姓面前走過,大家都噤若寒蟬,、不吭一聲,。安徒生改寫時,在結(jié)尾處讓一個孩子喊出了“他沒有穿衣服”這句真話,。
這篇故事寫于1837年,,和同年寫的另一起童話《海的女兒》合成一本小集子出版。
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1805-1875)是一個將民間傳說,、道德說教和幽默詼諧與他自己的非凡想象力結(jié)合起來的丹麥作家,,他創(chuàng)作的童話故事不僅對兒童而且對成年人同樣具有重要意義。他出生在Odense城的貧民窟,。他的父親是一名鞋匠,,但受過良好的教育。
1837年印刷的第三卷童話故事包括了《美人魚》(The Little Mermaid)和《皇帝的新裝》(The Emperor's New Clothes),。安徒生其它著名的童話故事有《丑小鴨》,、《打火匣》(The Tinderbox)、《小克勞斯和大克勞斯》(Little Clausand Big Claus),、《豌豆公主》,、《白雪公主》(The Snow Queen)、《夜鶯》(The Nightingale),、《堅定的錫兵》(The Steadfast TinSoldier),。
人性弱點
故事中有奢侈而昏庸的皇帝,虛偽而愚蠢的大臣,,巧舌如簧的騙子和人云亦云的看客,。對于他們的諸種表演,作者有濃墨重彩、繪聲繪色的描述,,卻不見聲嘶力竭,、痛心疾首的詛咒;他的諷刺,,并不是揭露性,、批判性、帶有明顯痛感的諷刺,,而是詼諧,、幽默意義上輕松的諷刺。他嘲笑皇帝的愚蠢,、大臣的餡媚,、看客的人云亦云,但是,,這種嘲笑不含敵意和輕蔑,,卻飽含善意和溫情。對于所有出場的人和發(fā)生的事,,他似乎是在欣賞,,而不是在憤恨。其中的壞人,、小人,,甚至包括騙子,自始至終,,誰也不曾受到任何懲罰,。其諷刺意味幽默卻并不辛辣,富有溫情而絕非“無情”,,更找不到充滿道德優(yōu)越感的訓誡,。 《皇帝的新裝》表達了對于“成年人的印象”,是對“虛榮”背后的“自我深度的迷失”這一人類固有和共有的人性弱點的再現(xiàn),,是安徒生為我們提供的一面生活的鏡子,。
誠然,這樣的人性弱點具有普遍性,,超越地位,,超越階級。安徒生真是深諳人性的弱點,,他讓皇帝、大臣,、百姓共同促成這個騙局的安全著陸,。他“以戲劇性的輕松活潑,以對話體的形式,,說出一個愛慕虛榮的故事”,,并不是單純在于“諷刺了封建統(tǒng)治者的丑惡本質(zhì)”,,而是在坦陳人性的弱點、溫情地給成年人上了一課,。
權(quán)利意識
在安徒生的故事中,,皇帝之所以要購買這件神奇的新衣,最主要的目的在于用更簡便的方式來更加有效地治理國家,,這與意識形態(tài)的功能極其類似,。意識形態(tài)以一種扭曲的形式被創(chuàng)制出來,旨在維護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同樣,,當皇帝聽到達件神奇的外衣時,第一個涌上心頭的想法是利用它更好地治理國家,?!按┥纤揖涂梢悦鞔_判斷文武百官是否稱職,;更可輕易辨別智慧圣賢和愚人腐才,。”雖然皇帝熱戀新衣,,但是他渴求這件衣服的最根本驅(qū)動力是用更簡單的方式治理人民:輕而易舉地享有最高權(quán)威卻不必過度地為國操勞,。意識形態(tài)的運轉(zhuǎn)方式與之有著驚人的相似:“公民認為自己遵照上帝旨意而行事,實際上,,他們遵從的是牧師和暴君,。”換言之,,就像安徒生童話里的騙子們一樣,,通過制造出一些“美麗的謊言”,國王可以牢牢控制他的臣民,。正因如此皇帝才理所當然地決定:“我應該預訂,,讓他們開始紡織布料”。
其次,,統(tǒng)治階級把選定的意義當作真理,,進行公開發(fā)布和流通運行,其中存在著一系列極其復雜的步驟和過程,。為了檢查那塊神奇布料的生產(chǎn)進度和驗證騙子言語(謊言)的可信度,,皇帝派出了忠心耿耿的閣老大臣,因為“他才能出眾,,最有可能看見那塊布料,;身居高位,游刃有余,合格稱職,,無人能及”,。為了掩蓋自己的“力不從心”位高權(quán)重的大臣不得不承認布料美麗非凡、無與倫比,。這意味著謊言布料首次得到了以欽差大臣為代表的官方的認可,。意識形態(tài)由一套復雜觀念和成,旨在控制人們的思想,,更有繁復細節(jié)使之看來其實可信,,這與新衣布料如出一轍:“他們(騙子)詳細列舉出五顏六色的布料色彩,仔細描述著別具一格的特別樣式,。年邁的大臣聚精會神地聽著,,以便回到皇帝那兒可以照樣背出”。
第二位高官的再次造訪進一步證實了謊言的確實可信,。在兩次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上,,皇帝“選定—群官員”,“陪同自己前去訪問兩個狡猾的騙子”,,作為政治意義的發(fā)布者和捍衛(wèi)者,,皇帝評論道:“很漂亮。我極其滿意”,。至高權(quán)威表達了無上贊賞,,隨同大臣自然是贊美有加。同樣,,欺騙的思想新衣如同意識形態(tài),,被制造出爐而且得到了官方認可?!叭w隨從們仔細地看了又看,,可是他們并沒有比別人看到更多的東西。然而,,他們與皇帝一起驚呼著:“哎呀,,真是美極了?!苯y(tǒng)治階級內(nèi)部就這個虛假的謊言達成了共識,,隨后,這種官方認可的真理將在百姓之間進行流通循環(huán),,并且以此來塑造公民,。“他們建議皇帝用這種美妙絕倫的布料做一套衣服,,然后穿著它去參加即將到來的游行大典,?!惫适轮械挠涡惺呛诵牟邉潯⒂靡哉故竟俜揭庵镜膬x式,。“典禮官說:‘陛下,,華蓋已經(jīng)準備完畢,,您可以在游行大典中使用了?!缓蠡噬显谇f嚴漂亮的華蓋下,,昂首闊步地行走在游行隊伍中間。街道兩旁的公眾及屋里的人們都高聲歡呼著,?!本唧w可見的華蓋也為新衣所代表的無形的理念(蠢材無法看見)增加了可信度和權(quán)威性,因為“二者(新衣和華蓋)都是偽造之物,,只有‘懂行之人’才明白它們的價值”,。 ?
最后,國王意識到了新裝不存在,,而且從公眾那里得到了證實,,“因為他知道事實就是如此”。那么皇上會宣布撤回對新裝的溢美之詞嗎,?會公開承認自己對這件事的錯誤判斷嗎,?從更廣的范圍來講,閣老大臣和其他內(nèi)閣高官會為他們所犯的荒唐錯誤而集體向民眾公開道歉嗎,?換言之,,統(tǒng)治階級會承認他們奉為真理并使之流傳的意識形態(tài)外衣所具有的欺騙性嗎?一個不得不強調(diào)的因素就是,,這是一個政治事件,。米歇爾·福柯在《真理與權(quán)力》中對真理有一個極其精彩的定義:真理并不是取決于陳述的內(nèi)容,,而取決于何人所說,,在何種情景下所說。因此,,在盛大莊嚴的游行中面對街道兩旁熱情高呼的民眾,,作為“社會意義的捍衛(wèi)者和保證人,皇帝所說的話無論內(nèi)容是什么都是真理,。正因如此,,皇帝想:“游行必須要繼續(xù)下去?!?。因此他擺出一副更為驕傲的神氣,,而內(nèi)飾們手中托著那條并不存在的后裙?!?/p>
文章一開始,,就寫了皇帝酷愛穿著打扮,競?cè)坏搅嗣恳惶?、每一點鐘都要換一套衣服的地步,;幾乎每時每刻都消磨在更衣室里,為了穿得漂亮不惜花掉所有的錢,;他甚至從不關心他的軍隊,,只關心自己的新衣服。作者運用夸張的手法介紹了主人公皇帝愛慕虛榮,,試新衣成癖,,突出強調(diào)他把全部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穿衣上而不顧國計民生,這對故事的展開埋下了很好的伏筆,。正因為騙子掌握了皇帝懶惰異常,,虛榮心十足的致命弱點,他們才能利用皇帝愛穿新衣的癖好,,設下騙局,,編出關于布料有“奇怪的特性”的鬼話,誘皇帝上鉤,。他們的騙術(shù)雖不高明,,但抓住皇帝的弱點精心布置,巧妙設計,,不僅一開始就讓讀者對這個不稱職的皇帝的驕奢淫逸和愛慕虛榮有所認識,,而且使得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天衣無縫,無懈可擊,,順理成章,,成功的推出了整個騙局。
極度的夸張是借助于作者豐富的想象力完成的,。兩個騙子所設下的騙局,,想象就非常奇特。騙子就怕戳穿他們的騙局,,而這兩個騙子對皇帝的心思和臣民的心理都琢磨透了,,他倆的騙局非常露骨,而且非常毒辣,。他們不是搞偽劣產(chǎn)品,,而是根本就沒有織布,根本就沒有衣服,。他們有一種“鉗口術(shù)”,,誰要說一句真話,,說看不見衣服,就借用專制的皇權(quán),,說你“不稱職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藥”,。于是,大臣隨員為了保護自己只得說假話,,皇帝為了自己的“尊嚴”也要說假話,,高貴的騎士們、街上和窗口里的老百姓,、成百上千的人都在異口同聲、自欺欺人地稱贊皇帝的“新裝”,,這是一個強烈的諷刺,。